2009年12月10日 星期四

傳奇

所有的傳奇人都有一個開場白,最常見的開場是說書人徐緩地嘆口氣,溫柔地告訴聽眾:『很久很久以前,怎麼怎麼……』,那麼幽遠的音調,宛若古老的傳統。在月娘光光的夏夜,由老人為孩子講述的美好。

是父親的聲口,是父親的腔調。

獨有的,關於父親的故事。

2009年12月8日 星期二

花蓮[好]日子 2009.12.08

己丑年 乙亥月 丁亥日
陽光大好
宜曬被

早上起床見陽光大好,連忙將棉被枕頭掛出去晾曬。陽光下嫣紅綠翠棉白,洋洋灑灑鋪成一片。圍牆上一片萬國旗景致,挺好。一會雲掩了過來,山頭那方煙朧著,怕是雨待會要過來了,又放下手邊工作把被子收進房。

2009年11月27日 星期五

最後離去的人,記得關燈

最後離去的人記得關燈

  愛情,像一場盛宴。

  甜蜜的溫暖的浪漫的,所有羅曼史都描述這樣的感覺:如火燒一般熱烈,如蜜一般甜美。
  兩人在彼此為對方構築的世界裡,成王成后。

  然而,卻不幸,必須結束這場筵席的時候到了呢?

  也許是個誤闖的男女,攪亂了兩人恩愛的世界;或者是一方突然發覺窗外藍天更藍更高;亦或,又是……
  總之,要結束,還怕找不到藉口?

  被拋下來的那一人,又該怎麼辦?

  哭泣吼叫不甘憤恨,盡全力的糾纏,畢竟過去的承諾言由在耳,怎麼,說變就變?
  於是,十八般武藝出籠──只為了不願被拋下,不願當最後離去的那個人。

  死命討好,將自己地位放低,願意用盡一切手段博得對方歡心──以為如此,就可以再度奪得對方的愛情。

  人最奇妙的地方在這裡。變了的心,極難極難再回來。

  把地位放低賤了,對方順勢而踩:呵,反正你也不在乎自己尊嚴,藉我一踩又何妨?
  久了,逐漸逐漸,尊嚴喪盡,成了對方的腳底泥,如狗一般殘喘而活。

  再也不記得以前說過的夢想,再也想不起曾經想做的事業,放任靈魂逐漸破碎,只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女。

  外貌也隨著靈魂凋零,再怎麼美麗,也成為過去,提早枯萎凋謝。

  自己作賤了自己,還高歌愛情真偉大?

  如果,非要當上那最後離去的人,那麼不如痛快一點,絕決一點。橫豎都要死,不如瀟灑應對。

  何苦把大好青春虛擲?
  時間點點滴滴,都是珍貴不再回的資產。

  就讓對方走吧。
  如此說不定之後,午夜夢迴,他/她還會想起,曾經有一個人,願意在月下為他/她歌唱,願意將星星摘下送他/她……

  至少回憶,還是瑰麗無暇旖旎無比。

  最後離去的那個人,可以在某一夜裡無比心傷,但當太陽升起,一切就該輕輕放下。

  然後,關了燈,轉身,總還有另一場華麗宴會,正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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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的舊文章O_O!!!我的媽!!真是太懷念了。

2009年11月25日 星期三

耗子

耗子

  太陽下山了,夕陽餘光留在恆久微笑的領袖銅像上。醫院大樓的燈一個個亮起。正是老人們吃完晚飯出來活動的時候,貪圖夏夜難得涼快。老寇也不例外,他用不靈光的左手控制方向,右手推著輪椅,出了醫院玻璃門,便往他喜歡的樹下去。坐定位後,他拿出口袋裡的保麗龍球,用不甚聽話的左手握住小而雪白的球體,右手揪起一根綠色塑膠繩,塞進嘴裡,用假牙咬著一端,另一端則用聽話的右手緩慢纏繞在保麗龍球上。四年前一場中風,使他左半身幾乎癱瘓。三年多的復健頂多使他可以緊握小球而不掉落。老了,以前這項活計可是做得又快又好呢!他會編鳳凰,編得栩栩如生,許多孩子圍在他的攤子前,叫著笑著,央求父母從緊縮的口袋裡掏一點錢出來,帶走他一隻草編或繩編的漂亮動物。他還會編小耗子,尤其是那耗子,風一吹來,鼻端的繩輕輕地搖擺,彷彿就在田裡跑過,尾巴尖兒一顛一顛地。如今編出來的鳳凰像雞,耗子總是從鼻子尖端散開。以前的他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與一般中風病人不同,這是他自創的復健方式。被護士長叨念過許多遍:「寇老爺,哪有人像你這樣做復健?」但他依舊固執的,不肯去拿那冷冰冰的軟球,捏起來像煮爛的土豆,又軟又凍。寧可緊握他的保麗龍。保麗龍球那硬度是田裡剛起出來的土豆,還有一絲土壤的香。土豆,老寇感覺口中唾液分泌。醫院晚餐的胡蘿蔔煮土豆又鬆又稀又軟,哪有一點脆勁?他問送餐的護士能不能煮硬點,護士聳聳肩:「寇伯伯,那不是土豆,是馬鈴薯。」他氣得轉過身,甚麼馬鈴薯?一點嚼頭都沒有!以往他最愛挖自個家後面種的土豆,不去皮,光洗乾淨後刨絲,拌點豆瓣醬大蒜香油。那滋味,他可以吃三大個饅頭!

  醫院門前一陣騷動,老寇抹抹唾沫,視線才從手中快完成的耗子轉到騷動來源。是台紅色汽車。誰呢?又乘著這麼一輛車。這兒住的多半是無親戚的老人,護士們更沒人開這種車。但他喜歡那種紅,是喜氣的舒爽。他放下繩編的耗子,緩緩推著輪椅前進。

  車子停好,門一開,一雙腿從車裡伸了出來,夕陽下那雙腿油黃油黃,膩得!所有人的眼都被這樣顏色吸引──包括老寇。腿的主人在一片鋪天蓋地火燒火燎的紅裡出現,是個綁馬尾的少女。她繞去車前,等開車的婦人下車。攙著婦人的手,笑得那樣依賴。是對母女,感情還挺好。

  她們往醫院門前走來。少女背後那片炸開來的紅令她有了公主般的氣勢,她眼一飄,老人們全昂起頭,彷彿在盼望些甚麼。老寇也隨人抬頭,渾然忘了手中還在編織的耗子。婦人向少女叮嚀幾句,離開往醫院裡去。只剩少女,好奇的左顧右盼,像是看見了甚麼,直直地往老寇方向走來。

  「伯伯,你在做甚麼?」少女蹲下身,好奇的盯著老寇。她人中處汗毛細軟,眼皮上有幾塊小小雀斑。幾顆小小的芝麻般的痘痘沾在顴骨處。只是眼下兩彎紫,是只淤了血的鴨蛋白。

  他想對她笑,可是左半邊臉不聽使喚,「編……編耗子。」這隻耗子只剩下最後的尾端,左邊有點虛肥──他沒辦法扯緊。

  少女拈起那隻耗子,笑了。「好可愛喔。」

  老寇見她眼下兩彎紫更彎了,多少年他沒看過這樣的笑容了?就像那些孩子,眼睛彎彎,從眼底就濺出笑意來。在攤子前,鳳凰尾巴飄飄地在風裡盪,盪成了孩子們的央求。「妳喜歡就給妳吧。」

  「真的嗎?」少女笑得更開,一把握著耗子,像怕老寇會突然反悔。她一轉身,往剛從醫院走出的婦人跑去,邊跑邊喊:「媽,妳看,那邊那個伯伯給我的!」

  「喔?」婦人對老寇客氣地微笑,「有沒有跟伯伯說謝謝?」

  少女折回老寇面前。「謝謝伯伯!」她的腿是膩人的黃色,但臉兒卻是粉撲粉撲的白。老寇也想笑,但他始終沒把那笑意成功的擺在臉上。

  婦人叫她,少女連忙走了過去。老寇看見兩人來探訪的那名幸運兒──是他同室的病友,姓張。張甚麼的──年紀大了他就不再去試圖記別人的名字,反正遲早都會忘。

  老寇默默地回到病房,等兩人離去,他裝著不經意似的問:「老張,你孫女?」

  「欸,不是,」老張微笑:「她媽是我乾女兒,這孩子也就像我親生。小伢兒從台北回來過暑假,聽她媽說我生病,說甚麼都非得來看看。」

  老寇點頭,「噢,難怪沒看過她來。還來不來呢?」

  「說下禮拜天還來。」



  老寇這幾天都在編織那兩隻耗子。塑膠繩用完了,他託護士長從鎮上幫他帶繩子回來。護士長只買到棉繩,還跟他說那塑膠繩早已不賣了!老寇只好用軟滑的繩線。棉繩先用水洗過,用牙齒咬著一頭,以右手拿布抹乾。小心翼翼地都擦拭過一遍,直到整條繩子在陽光下閃出血紅的光。老寇才開始工作:打開抽屜,裡頭除了保麗龍球,只有四五片營養口糧與顆顆蟑螂屎。他翻著,找出大小適中的保麗龍球,左手緊緊握住,尼龍繩一頭咬在口中,用右手控制另一頭。每繞一圈,都能感覺到牙齦微微發酸,假牙的壓迫讓他光流口水。作一作還得停一停,吐掉多餘的口沫。作到連吃藥時間都忘了,被護士長罵:「寇老爺顧顧你的身體吧,光作那些小玩意兒做啥呢?」越接近禮拜天,藥盒裡的藥沒碰過便送出來的次數越來越多,護士長罵人的聲音也越來越有勁。送藥的小護士竊竊私語:「不知道又在做甚麼東西?」「還要清理,髒死了。」「妳沒看到他是用嘴咬的?口水滴得到處是!」

  禮拜五下午,他拿郵局存簿,託護士長幫他領了點錢,買件新襯衫。平時他只擦澡,省事又省水。護士們事多,無法一個個幫他們這些行動不便的老人洗身。禮拜六晚上,他僱個在醫院洗碗的婆娘幫他洗了個澡。他乖順的坐在小凳上,轉頭看鏡,見自己身上無處不是老人斑,鬆垂的肚皮與陰囊無力地攤著,手臂與大腿的肉像破布般往四處展。像剛發好的高筋麵糰。那婦人腰粗背厚,蒸騰水氣中翻開他每一吋皮膚,用力刷洗。絲瓜布刺激,刷得他皮膚有點發疼。他聽得見自己的呼吸聲,伴著水氣,西蘇西蘇,刷啦刷啦,好像了活潑起來。

  禮拜天不到四點,他已經張開眼睛,老人眠淺,此時的他更是。夏日晝長,不到五點天就微微亮。他小心地起身,穿上剛從塑膠袋裡拿出的新襯衫,等第一班護士來幫他穿褲──今天要穿掛在衣櫥裡的那件褲子,他曾經穿著它領保密防諜的榮譽獎章呢。他打開抽屜,選了個能照到陽光的位置,仔細地把小耗子擺在床頭櫃上。六點半,第一班護士來送藥,順便送早餐。對於老寇的要求詫異的點了點頭,便幫他穿上。老寇邊穿邊看同房的老張,還在睡。他吃了早餐,看不下報紙。看同房的人都出門活動,空盪的六人病房中只剩老寇。他拿下掛在病床前的毛巾,乾得發硬,還發黃。多久沒換了?他請護士長幫他換條新毛巾,「刮得我臉痛。」雪白的柔軟毛巾,掛在床頭,襯得那兩隻紅色的小耗子更加精神抖擻。又吃飯,吃白麵條配青菜肉絲,吃得人嘴裡淡出鳥來。中午日頭毒,老人們紛紛躲回病房裡,有志一同地吃了飯倒頭就睡。幾十年在軍營裡的習慣,沒人忘得了。老寇也想睡,但他先推輪椅在醫院門前繞,除了黑臉黑面曬得發亮的領袖銅像外,連隻狗也沒看著。眼皮越來越重,只好折回病房。瞇個眼就好。睡一下。再開眼,已是夕陽。他看身邊的餐盤,連晚飯都送過了!起身,又推著輪椅到醫院門前。他坐著,坐在領袖銅像前,坐在醫院玻璃門前,直到路燈都亮起,直到護士送完最後一輪藥,直到護士長氣呼呼的衝出來罵:「寇老爺你怎麼還在這兒!」

  她沒有來。

  老寇把新衣服脫了,工工整整地摺好,請護士幫忙他掛好褲子。雙手溫柔地捧起他才編好的耗子,放進佈滿蟑螂屎的抽屜裡去。第二天,他還是穿上這套衣服,吃完早餐,把耗子從抽屜中拿出,放在床頭櫃上,陽光照得到的地方。放好後就往醫院門前去。禮拜天過去,下個禮拜天,下下個禮拜天……他的新襯衫穿著穿著領口就發了黃,褲子沾染上醬色的斑駁。領獎章的神氣完全消失了。耗子原本亮眼的紅,也褪成一塊塊刺眼斑駁的灰。

  冬天來得很快,眨眼間就冷了。他開始需要穿上毛衣棉襖,裡面還是那套衣服。老張的病情也越來越重。家鄉人常說,病重之人熬不過節,這句話應在老張身上。還沒過年呢,老張就死了。那天起床,老寇見身邊護士慌慌地竄,便知道發生了甚麼事。他向來對這種事沒啥感覺,但那人是老張。他聽見有護士在說:「通知他乾女兒吧?」

  老寇一聽,連忙推著輪椅回病房。急急地刮了鬍子洗把臉。把毛衣給脫了,忍不住打了個抖,但心裡翻滾著。他坐在床邊,等待。

  他從未那麼開心,從未想過死亡會帶來那麼大的期待。

  如同呼應他的期盼,幾小時後,又一陣慌慌的腳步聲。是婦人與護士進病房來,又出去。老寇跟著她們,推著輪椅出了病房。在走廊上只有婦人的身影。該不會少女沒來吧?他頹然地坐在走廊邊,腰彎成了期待的問號。

  他聽得一個聲音,一個清脆聲音。

  是她。

  他迎上前去,只有右邊能使力,輪椅歪歪斜斜的。腿上的兩隻褪了紅的灰色小耗子一顛一顛,彷彿有了生命。少女的臉依舊是一只鴨蛋那樣雪白的臉色,只不過毛衣長褲遮住記憶裡刺眼張揚的油黃。要怎麼跟少女說?說他做了兩隻耗子給她?他以前的手藝回來了,之前的那隻耗子不好看,扔了吧……

  她轉身往老寇走來,他還沒出聲,少女已經擦過他的身邊。

  老寇轉頭,見她的背影越離越遠。他想跟上,試圖轉個方向,可是輪椅完全不聽使喚,往一邊倒去,他滿頭是汗,右手更出力了,搖晃身子想改變重心。他抬頭,見少女長長的腿踩著重重步伐,轉進了病房裡。編好的耗子,一低頭卻不見了。他慌亂的轉頭看才發覺兩隻小東西在他輪椅歪斜時,掉了,在走廊上,其中一隻還被他的輪椅給輾過一邊。

  不知怎地,他忽然想起那個無雲的夏日,十八歲的夏日。那年頭荒的!只有土豆田裡有點收穫。他剛娶了妻,娘與妻在家守著空蕩蕩的鍋,他往田裡去,怕鋤傷了土豆,趴地上尋,用手挖。日頭好毒,曬得背陣陣發燙。一顆顆從田裡起出,每顆個頭都小,他不管,都往袋裡丟。好不容易起出顆大的,一陣吱吱聲令他警覺。他掄起鋤頭,果然有兩隻大耗子!田耗子這東西,壞。紅眼睛一點也不怕,直勾勾地盯著他,他追著喊打,卻怎麼也打不著。遠遠地來了一列穿鼠灰衣的兵,看他在田裡又叫又奔。

  「你!」

  他還沒意會到那是叫他,依舊四處尋耗子。那些兵見他沒反應,其中一個抽出腰袋裡的槍,對準他。

  「你,過來推這門砲!」

  他放下鋤頭,以為幫忙推幾里路就回家。沒想到卻再也沒見過娘與才過門的妻。他推著機關砲往前走,燙熱手心貼在冰冷機器上。他不停地轉頭,往回看。那個夏日,日頭好毒,無雲的天,陽光下只有兩隻灰色的大耗子站在田埂邊。每一次越離越遠的回首,他眼中只有兩隻直立的耗子,抱著土豆,啃得那樣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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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0 明道文藝
全國學生文學獎小說組 入圍
台中圖書館電子典藏

文字畫~青春放肆

  誰想要青春?

  前兩天聽得某十幾歲女孩指著一個大不了她多少的二十來歲女子,諷刺道:「這個老巫婆,長成這樣也敢出來見人。」

  我驚愕於發言人的粗魯無禮,扭頭過去卻發現是個十來歲的女孩,大眼瓜子臉,外型秀麗的叫人驚歎。

  她舉手投足之間,全是一種清新的香甜,肌膚晶亮,粉嫩如能掐出水。

  接著,又聽她大聲道:「我若是到那年齡,絕對不敢出門見人」云云。

  無禮的放肆,卻因為她的年齡與外貌,而令人難以與其計較。

  這,或者就是青春。

  眼睛永遠亮晶晶,三天不睡馬照跑舞照跳,看不起那些比自己年齡大的人──稱其為該死,一但有人提出不同意見,立刻冠上「你怎麼會了解我」的罪名。

  青春時期,自我最大,一見不合己意之事,馬上蹦跳起來,如火燒屁股。

  但是,卻因為眼光就這麼丁點,也蠢笨無人能敵。
  十六歲的時候總以為二十九歲不會到來,十八歲的時候也老覺得自己還是天下無敵,隨心所欲的傷害踐踏踩低他人,目光永恆鎖定自身。

  人人都有過這一段,只是時間長短而顯不同。

  等略略長大了些,出了社會遇到挫折,再見到下一代新崛起的年少輕狂,慨歎她們舉止難看言行無味的同時,才焉然驚覺原來這就是自己的過去。

  是誰說過的?只要沒在二十九歲前死,就遇得到這天。

  當電視上女明星高舉「年輕就是一切」的大旗,別忘記,轉瞬即逝。

  世界上最不可靠的東西,就是時間。

  朝花夕拾,一切如是。

所以,誰想要青春?

  放肆年少,叛逆不羈,狂妄自大,乃以為無人能敵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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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 皇冠雜誌

2009年11月11日 星期三

喜歡

喜歡

  美麗的女人。青春的身體。安靜的男人。拿菸的手指。昏黃的燈光。低吟的爵士。噴香的拿鐵。時光陳舊顏色的木桌。低聲交談的週遭。溫柔的微笑。不經意的碰觸。眼神的交換。濃郁的香煙氣味。玫瑰香調的香水。

  開得太好的花。五月的玫瑰。十二月的白茶。八月的蓮荷。九月的桂香。

  春天的綿雨。夏天的芒果。秋天的空氣。冬天的冷。

  一本書。細膩文字。好小說。張愛玲。搖晃的火車座位。入睡的乘客。刺骨的冷氣。兩小時風景陪伴,不被打擾的閱讀。

  課堂。乾淨的玻璃。窗外的風景。老師朗朗讀詩的聲音。清澈的詩句。

  晴朗的夜空。星星燦亮。看得見獵戶座腰帶。空氣如水。

  一個人。存在。微笑。溫柔。熱。極熱。

  一種愛情。有月亮的晚上。用盡力氣的擁抱。咬痛的嘴唇。綿密的吻。手指交纏。髮絲披散。肌膚的高熱。表面的紅暈。白酒的甜香。巧克力慕思的甜。窗外吹來的冷風。高熱。幾乎融化。

  一個人。一杯茶。一種溫柔。一個吻。一場舞。一句話。一生。

  逝去得太簡單太快,所以喜歡。喜歡。喜歡。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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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10。東岸

2009年11月9日 星期一

淚王子──女人的故事

淚王子──女人的故事


。是那個時代,決定了他們的生死愛恨。


  彷彿是召喚幽魂再現。那些眷村裡說不完的故事一個個搬上螢幕,在看到淚王子預告片時,我便對這部電影留下印象。是媽媽的時代的故事。那是過去的眷村,而在我們出生時,竹籬笆早已換上水泥牆,上面留有深深的雕花。可是還是許多不變的,仇老師宿舍裡的木板床、皖平倒水的水壺與玻璃杯,村里狹窄的路……雖然那房舍真是比記憶裡大上許多。

  看得出在背景是用心的。尤其是第一個部份小周暗戀的仇老師,一個年輕畫家的懷鄉憂愁,幾乎囊括了當時所有不得不來的知識份子的憂鬱。只是第一個問題立刻浮現,同住的小說創作者,卻一口台灣腔國語。雖說瑕不掩瑜,畢竟整部電影中腔調的問題不只一個。可是還是略顯可惜。

  故事開始於王子與公主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原本應當是童話的結尾,卻是現實人生的開頭。漢生(張孝全)與皖平(朱璇)與兩個女兒在樹林中行走,畫面美麗如童話一般。看似平靜的生活,漢生卻因莫名的匪諜案入獄,皖平因牽連而入獄。兩個女兒小立小周也因此被送到鄰居家中生活。而漢生親如兄弟的朋友丁克強,在這樁懸疑的匪諜案裡,影影綽綽的扮演著某個角色。
  小周與她的同學,出身良好的劉霞君特別要好,兩人時常一起玩耍。霞君母親歐陽千君,是那時上海上流社會出身的女子,身上也牽連著難解的謎。尤其與小周母親之間……


。我愛你。直到海枯石爛。


  對白實在寫的有趣。有幾句特別讓人思考。千君對劉將軍說:「那院子太荒涼了,應該整理一下。」劉將軍回答:「幾年後就回去了。」當時來的多少人都抱著這樣的心情,每人都相信可以回去。
  對白印象最深的就是在結局,皖平的特寫,那樣平靜緩慢的對著即將被逮的漢生說:「我愛你,直到海枯石爛。」對比她與千君的感情,這句話是說給漢生聽?還是說給千君聽?亦或,說給自己聽?分明不會有所謂的海枯石爛,但就這麼著平靜安婉的道來,說得那麼真,幾乎所有人都會相信了。那時代要說太多謊,要說太多連自己都會相信的謊,才能活得下去。

  那個時代,沒有所謂的真實。如漢生被捕時說的:「我一生精忠報國,清清白白。」清白又如何?精忠又如何?在語言裡藏著刀,隨時可能因一句話便橫屍。沒有真實的時代,真實是建構的虛假。

  音樂好,但不明白為何不用白光的「如果沒有你」?在時代上應該更貼切,歌詞也可以當一個象徵。可是主題曲孤獨的手風琴實在很好聽。

  畫面美極,丁克強點燃火柴的動作,數次放慢速度。幾乎令人有看王家衛電影的錯覺。千君與劉將軍之家,荒敗的日式房子堆滿了從上海迢迢帶來的昂貴家私;千君之死,大紅大綠的顏色顯得極端淒艷。幾近是記憶裡堆疊加色的假象了。

  漢生的歸來,近乎魔幻。色調鮮美的不像真實,如同小周記憶裡與仇老師相處的海岸。有幕導演用了鏡子的手法,鏡中只有皖平身影,暗示這段只是虛幻。但與漢生身體的糾纏,記憶中記敘的卻是與千君的吻,這樣的對比除了交代,不知是否還有絃外之音?

  當然電影裡面埋的伏筆(丁克強是否真是告密者?小立是誰的孩子?)沒有一一解釋,丁克強的保防身分加強了他是告密者的可能,整部電影看下來,卻覺得應當不是他去告密。可小立的出身這點,導演雖安了伏筆,毫無交代的意思,滿可惜。

  這部電影許多小地方上問題多多,像皖平千君的服裝,口音,觀點轉換,甚至是說故事的說書人方式(自己一開始不太能進入……)等問題,但整體說來,還是好看。且我自己喜歡皖平與千君的曖昧情愫,倘若不加上最後漢生歸來那段,無法解釋皖平在母姊會上遇見千君,奔走又頻頻回頭的那畫面。若沒有那段,皖平應該只是個平面的女人吧。而每個女人其實都複雜難解,如皖平。看似最純潔溫柔的女子,其實所有癥結都掛在她身上。

  這是女人的故事。


  不知為何,看完淚王子,一直想起的是贖罪這部電影。好像有甚麼東西是牽連在一起的,我還需要一點思考的時間吧。另外如果要拍永遠的尹雪艷,關穎是我心裡第一人選啊!千君實在太美豔了!


淚王子官方網站
http://www.princeoftears.com/

白光,如果沒有你
http://www.youtube.com/watch?v=MR_XP5yr0pE

主題曲,孤獨的手風琴
http://www.youtube.com/watch?v=M9coWFLlFp0

2009年11月8日 星期日

30天30位。紅鞋女孩

紅鞋女孩

圖片:Vivienne westwood


女孩穿上紅鞋,那雙鞋緊得發疼,像咬住她的靈魂。她旋轉舞蹈,舞進了正歡悅的宴會裡,她的舞姿令所有人驚艷,美麗如朵旋轉的玫瑰。那是誰?人們悄悄討論著。男孩們上前去邀請,但他們無人能跟得上女孩的速度。只好退下。任女孩雪白的裙襬花一般的散開,散成一地鮮豔腳步。

在死亡與學問前,唯有謙虛。

  「你真是個好人,願意把大家聚集起來。」當室友跟我這樣說,我心裡想的卻是,因為我們都沒有很長的時間,我們也都沒有掌握生死的能力。是的,將進酒,杯莫停。也許明日終將一別,今日何需吝惜?沒有過不去的關卡,沒有泯不了的恩仇,太平盛世,哪有殺父之仇需要報?只是歌一曲,明日、明日我們各分東西。
  「團體裡面有你這樣的人,是很好的。」其實一點也不好。不過代表這世間太無常。在生死面前,我渺小得近乎肉眼不可得見。是啊,能喝酒的時候多喝一杯吧。無不散的筵席啊兄弟,喝一杯吧。情愛仇恨,紅顏英雄,百年後誰還在?日在月在,天地具在,但你我早是黃土。這樣的太平盛世。無風無雨,小仇小恨。
  一年後還記得否?不值一哂。青春吧?會過的,我但願我能即時老去。那青絲如烏雲的日子,除了美麗無可憑恃。多麼恐怖。所有的美好終將腐敗,到底手中能緊抓的又剩哪些?這樣的太平盛世,我們無可救藥的放大一滴一點,所有的感情稀釋得幾近淡薄。不如再喝一杯。一杯酒後,傾耳聽。
  這樣無藥可救的太平盛世。我們何其幸運。所以再喝個一杯吧,有酒在,就醉吧。這樣的世界,今日歡耀雀躍,不過是昨日黃花。但願別活太久長,只求好,不求長。
  除了生死,其他我無法計較。在生死面前,我何其渺小。

  如今,我仍在想良善與惡這雙面性。人無善無惡,始終如此。不過立場不同。逐漸大了發覺黑白色不適用於世界,並非正義的敵人就是邪惡,根本無正義也無善。我也是如此。但唯有坦率的面對自己,無論善惡,坦率的面對世界。很難,但我在學習。不去閃躲,不要包裝。如今仍被同學說:你不會說謊。是的,我說謊不來。我想學習那樣的坦承。我在學習。面對自己,面對世界。
  越來越發覺跨越邊界的風景才美麗,身處邊緣才能明白中央的悲哀,這真好。因為邊緣,世界更加銳利。我始終幸運,得以看見這些風景。因為書,因為人,因為無止無窮盡的學問。

  因為太無常了這世界,我想我能擁抱就不放手,我能跳舞就不行走,能歌唱時就放聲吧!能愛上一個人就盡情。這實在是個難以預料的世界,只有盡力活著。至少可以明天要死,我在望鄉台上不會後悔:有些話沒說、有些事沒做,該狠狠愛著時輕輕放,該飲酒時沒放膽。

  呵,還沒見到這樣的我嗎?會的。我仍在學習呢。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這無藥可救的太平盛世,別放慢腳步,遲了也許就來不及了。

  而,在死亡與學問前,唯有謙虛。

2009年10月13日 星期二

而我潮濕的想念

  仍然是陰雨。花蓮的下午,提前進入秋日的涼爽。必須穿上針織長袖衫,才不感覺冷。剛剛發覺所有的除濕盒裡那些雪白的乾燥劑都化作了水,無論是床下的、衣櫃裡的、書櫃裡的……被我置入櫥櫃當中便遺忘的除濕盒,在這滴滴答答的日子裡,一點一滴,產生質變。

  不小心晃到其中一盒,當中的水甚至滿了出來。這麼濕啊,我對自己說。空蕩蕩的白色牆壁沒有回應,只有窗外,滴滴答答的,還在下著雨。到底要下多久呢?我打開窗,從窗外看去是一片洗過水的青綠田園,遠方攏著一片白。在這房間裡感知到的雨是這樣的:由遠方,奔馳隆隆而來。我想像萬馬奔騰的氣勢,但其實生在二十世紀的我從未知道何謂馬蹄聲,我所知悉的馬蹄都是螢幕中電子合成的模擬聲。那這雨聲?遠方奔來,若要我比擬,我會選擇火車吧?老遠的就聽見,車廂與車輪在鐵軌上摩擦。越來越近,帶來思念,帶來離別。

  陰雨的天氣還要幾天,網路新聞這樣說著。我生在這眾生喧嘩的時代,其實許多聲音都靠著電腦模擬了。再怎麼吵,也都是合成的音樂。但此時窗外的雨聲隆隆壟罩著我的房間,白色的房間,溫暖的像顆卵。置身其中,安全而潮濕的反覆咀嚼心底那些霉絲叢生的想念。
  

2009年10月5日 星期一

One Art 一種藝術

One Art ( Elizabeth Bishop)

The art of losing isn't hard to master;
so many things seem filled with the intent
to be lost that their loss is no disaster.
失落的藝術要精通並不難;
好多的人事物似乎本來就打定主意
要失落,失去它們因此不算災難。

Losing something every day. Accept the fluster
of lost door keys, the hour badly spent.
The art of losing isn't hard to master.
天天都在失去某樣東西。即使狼狽也得隨遇而安
丟掉的大門鑰匙,胡亂度過的那個小時。
失落的藝術要精通並不難。

Then practice losing farther, losing faster:
places, and names, and where it was you meant
to travel. None of these will bring disaster.
更遙遠的失落,更快速的失落要經常練習:
熟悉的地方,人名,以及你朝思暮想
想要前去覽遊的名勝。失去這些不會帶來災難。

I lost my mother's watch. And look! My last, or
next-to-last, of three loved house went.
The art of losing isn't hard to master.
我弄丟了母親的手錶。還有!先前那棟,
甚至更早先的那棟,總共三棟心愛的房子。
失落的藝術要精通並不難。

I lose two cities, lovely ones. And, vaster,
some realms I owned, two rivers, a continent.
I miss them, but it wasn't a disaster.
我失去了兩座城市,可愛的城市。更遼闊的,
我曾擁有的某些地域,兩條河流,一整片洲原。
天天思念,不過,這不曾帶來災難。

─Even losing you ( the joking voice, a gesture I love)
I shan't have lied. It's evident
the art of losing's not too hard to master
though it may look like (Write it!) like disaster.
就連失去你(那老愛說笑的聲音,一道手勢是我深深愛著的)
原諒我不願說謊。顯然
失落的藝術要精通依舊不難
即使看起來好像(寫出來吧!)好像一個災難。

出自<寫給雨季的歌:伊莉莎白‧碧許詩選>
曾珍珍老師譯

2009年10月4日 星期日

寫作是一種疾病

寫作是一種疾病

  寫作這檔子事是不能墨守成規的。瞧瞧文學史上那些詩人和小說家的生平,你會發現,作家的養成並無規則可循,簡直就是一團亂局。充滿形形色色的特力和藝術。這是因為寫作是一種疾病,也許你可以稱之為精神上的感冒或是傳染,因此它能夠隨時侵襲任何一個人,不論年紀老小、身體強弱、精神是否正常、平日有無酗酒。只消瀏覽一下文壇名人錄,你會在上面找到各式各樣的作家,代表人世間每一種性傾向、政治信仰和個人特質──從最崇高的理想主義,到最卑鄙無恥的小人行徑,五花八門,應有盡有。他們出身各行各業,三教九流,有的是罪犯和律師,有的是間諜、醫生、軍人和老處女;有的長年飄泊異鄉,有的終日閉門幽居家中。
  ──節錄<布魯克林的納善先生>,P.165,天下版

  去年散文創作的第一堂課,郭老師出的第一個題目,就是問我們:「你為何而寫?」這真是一個大哉問。幾乎要涵蓋了整個人的人生。你為甚麼寫呢?你為甚麼生活呢?你在寫的時候看到的是甚麼?那麼放棄寫作,你會不會比較快樂?
  到如今我還在思索這個問題。我想如果就這樣繼續寫下去了,這會成為我人生中的一個巨大命題之一吧。許多時候想著的,除了人是甚麼,黑白是甚麼之外,最常想的就是我為甚麼寫?到底有甚麼動力讓我繼續寫?畢竟我是一個這樣普通的人,一個招牌打下來,可能打死的都是十個八個如我一般的女子。

  我總覺得寫作是不太快樂的。畢竟文字力量雖重,卻也比不上語言。否則為何目前世界上的政客多於文學作者?還不是甚麼家只是個學生的我,就感覺到了快樂時寫出來的作品總略顯些缺憾。美麗只有一種標準,醜陋卻是千變萬化。所有學問都共同,在此也共用。快樂相似,但苦痛有千萬種姿態。在這太平盛世,個人細微瑣碎的悲歡離合,便成了巨大的毀滅事件。我寧可生是太平犬,也不做戰時人。我只是一個卑微的在這世間汲汲營營生活的小人物,大概沒有這種氣吞山河的氣魄,甚至要求也簡單:平安即好。
  但是這樣的自己還是染上了寫作這種病。讀到保羅奧斯特這段文字,驚嚇屏息。到底是怎樣的人可以精準說出寫作是怎麼回事?病。對。就是病。如果幸運的話,發作陣子就好了,像流感,在這城市裡人人驚恐的病毒,染上隔離一陣子,好了放出來又一條活龍。可是我沒有,我看我還是在隔離,可能得永久穿上無塵的隔離衣,遊走在人群裡。
  寫作是甚麼?我把過去散文創作的那篇作業翻出來,看了幾遍發現果然想要快速交差的功課就是潦草。但現在要我寫這篇命題,我會不會直接交出兩張白卷?我想我會。否則我只會在上面打上四個字:我不知道。
  還找不出道路,還看不到盡頭。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何而寫。

  但寫這個動作,對我自己來說卻像一場小小的革命。革去昨日的自己,再重新檢視:這些,對嗎?這個世界是這樣嗎?我無法拿槍桿子流落在森林裡。我沒有黑色罩住全頭全臉的頭罩,當然更不是那帥到爆炸的格瓦拉。但是我有鍵盤與筆,這樣的我除了革去自己,是不是有一天也能革除某些東西?或者能夠走上前,撩開壟罩人的黑面紗。一絲絲微光也好,我想看到光。

  文字的力量在當下也許遠遜於語言,但在時光沉置鑿切當中,一下一下刻入這個世界。否則為何流傳的是文學作品而不是政客語錄?雖然到現在我是個連雅俗文學也不分的讀者,幾乎也不辨善惡不論忠奸,時常犯錯又時常悔改的普通人,偶爾寅吃卯糧,偶爾傷春悲秋,偶爾在不明白的時候仰頭問這到底是為了甚麼?但我還能寫,繼續寫。這樣就夠了。只是寫作這件事情,實在無法考量任何事情。如同一開始期寄讀者的回應,希冀得到誇獎,到現在變成寫甚麼是甚麼,只求我手寫我心。在自己的文字裡橫徵暴斂,幾乎可以算是我唯一的任性。
  在抱怨時會碎碎念著為何自己要來念個百無一用是書生的文學?可說到底,我還是慶幸,能夠念文史哲,能夠讀這些書。能夠寫,能夠看。千萬別低估了書的力量。保羅奧斯特在全書最後的終結這樣寫,我也這樣覺得。
  雖然,當個讀者比較快樂。
                     -2009/10/04

2009年9月2日 星期三

晴天,小兔子


(瀅弘的照片:)太美好的晴天小兔,這樣溫柔的白色禮物。)

  把三年中那些對我有意義的地方,用三天走完。幸好只有下一點雨,幸好這一片烏雲只是一小片。七星潭是我第一次認識花蓮的海岸,瑞穗則是花蓮的山巒,謝謝你們陪著我走這一段記憶。只有我,沒有勇氣去面對這些排山倒海的畫面。

  我很喜歡那天美少年說的那句話:如果在我僵化之前就死去,那是很幸福的吧。是的,我的深層也這樣覺得。或者說,還在以為世界溫柔時就死去。必須要抱著生存有所意義的想法,才能走下去。

  花蓮的晴天太好,幾乎是種美德。而我會為一點點微小的溫柔走下去,也不知道會到哪裡。晴天娃娃的兔子臉,那是我美好的記憶。縱使一點點細緻髒污,我也會靜靜擦去。受了誤會或甚麼,也不需解釋,反正堅持的走下去吧。傷痕累累的也無妨。只是我明白離你又遠了一點,雖然知道早是遠離了,可是每每看到增加距離還是痛楚著。

  不願說些甚麼,那是我對全世界的驕傲。惟獨願意對你解釋,我的謙卑。可是也僅只這樣了,在心底千萬遍的吶喊,你聽不見。

Close

  歡迎光臨的聲音已經響起,但店裡空無一人。走在展示蔬果的冷藏櫃想像自己曾經以為自己會滿心歡喜的等待開門的那日。
  其實都只是一種可笑的無知。

  還是拉上鐵門吧。今日不營業了。

瑞穗



17 again!!好喜歡這張相片:D是在跟凱西她們一起去過好幾次的瑞穗,我愛瑞穗:)

2009年9月1日 星期二

夜晚的車站



  看到這張照片忍不住笑了,心底暖暖的盪開溫柔。是連連看幫我們三人拍的,糊掉了,但真是好。這真是好。時間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2009年8月30日 星期日

時速一百,與那些黛綠黑白

時速一百,與那些黛綠黑白

  騎上車,是租來的機車。像時速也是租來的,生命無從控制。我催下油門,突然懂得那些少年人為何往死亡衝刺,我想起那些過往日子,那些在泰山與永和來回的青春。

  遠山黛綠,海岸線條溫柔,明明是青春的顏色卻有歲月的模樣。在牧場的那些乳牛,身上佈滿了黑白色塊,有一雙扇動柔軟的大眼睛。像是在哭呢。為甚麼會有這樣的悲傷的動物?那一雙總是在哭的眼睛。

  遠方有友來,衝刺我的時速一百。我回味青春的顏色,在邊緣行走,以為自己還小,年歲卻已經過去。那些日子呢?在遠方的日子,越離越遠的日子。

  黑白的是現在的時日,黛綠的是過去的記憶。
  像是某種畢業旅行,兩天之後要回到現實。黑白的現實。有人問,為甚麼要用黑白色拍電影?因為現實就是黑白的,而那些鮮艷色彩則在記憶裡,沉默著色。

2009年8月28日 星期五

日子

  無意間與同學聊到,居然發現還是感覺酸澀。日子天天的在過去,日曆越撕越少。這個下午弄完了兩道菜,不小心割到手,不疼痛。一點也不。這個世界還在運轉,每個人都在自己星球上運轉著。

  這些日子我竟想不起是怎麼過的。暑熱悶燒。我只記得每天每天吵雜的電子音樂,還有上下班時看見的太陽與月。我記得你,我記得。我試圖將這些記憶埋葬,才發覺根本無法掩埋。
  
  總是在夜裡記憶崩落,再也無法掩飾那些脆弱。

悠長的生命

悠長的生命

  我始終覺得自己是個卑劣的人。是的,我非常卑劣。那些人性當中擁有的小奸小惡我也存在著,那些無人發現的,長著蛛網的角落,堆放不為人知的情緒與記憶。
  要面對這些才是最難的。

  這幾天把花蓮房子打掃了一遍,發現清出了許多真的是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東西。甚至還有隻壁虎的乾屍,尖叫之後慎重的把它丟進垃圾桶。在花蓮的下午悶熱,悶得人發黏,叫我不知如何是好的熱,陽光從縫隙透進,曬得我快成仙。但這樣很好,這樣的悠長,的生命。

  長著蛛網的角落不去清理的話也不會乾淨的。我想。
  所以我開始去清空他了。

  人都是卑劣的。那些小奸小惡才是人性。長而至悶的下午,少女的玻璃鞋上染著血跡。我好想開一瓶酒,冰冰冷冷的喝一杯,敬那些美麗青春的少年少女。生命悠長,磨難悠長,只有快樂短暫。喝杯酒吧。火燒的日子,至少有一點冰鎮的快樂。

  等我睡醒再繼續打掃,面對那些角落。如果說保護自我的單純是為了誰,我想這是為了自己。因為自己的世界太小,小得讓我只想讓你進來。

2009年8月22日 星期六

盛夏光年/海洋








 收到美國隊長拍的相片,關於最後一個夏日的紀錄。:)

 這一切真是太好了呢。

2009年8月13日 星期四

one night only

  鮮少人能預知自己的死亡,相聚分離。我想我極之幸運,可以知道這是最後一次這樣子聚在一起。餐廳裡放著輕柔的音樂,刮傷的腿還隱隱作痛著,連連看說到永平老師家的那一夜,凱西在一旁笑著。茉莉說話總是有某種吸引力,美國隊長則靜靜的在一旁,他像是身體裡裝著張大俠,時不時冒出一句令人噴飯的話。這一夜之後要往常軌前進了,我們必須自願地走入那些正常星球運行的軌道,把這幾年當作是最後一場放肆。最後一夜了,三年過去了。火光後的那一夜之後,海浪聲猶在耳邊,一次次拍擊記憶的岸邊。迴盪著。

  那些說著「妳們真是在逃避現實呢」的人,到底是用甚麼樣的眼光在看著呢?而現實其實是到哪裡都無法逃避的,就算在學院裡也是一樣。只是每個人面對的現實都不同。每次聽到有人說,你真是在逃避現實的時候,真的很想問:「你,又知道我的現實是甚麼?」

  而現在的我只知道,東方盛夏結束了。那些燦爛的紅花與陽光,笑容與過往,都在黑盒子裡,沉沉沉,沉到記憶的底端。

2009年8月4日 星期二

烏鴉炸醬麵

 看北島寫烏鴉,寫到烏鴉炸醬麵,立刻聯想到魯迅的奔月。那總是吃烏鴉炸醬麵的嫦娥。

2009年8月3日 星期一

片語

 一把火燒光了他的房子,燒了他所有的藏書與照片手稿。他哭著說,我沒有過去了。

腹語者

  這城市總是有光。尤其在城市極北的港口。
  陽光已暮,日與夜的交替,山為影水為天,遠遠的海岸上蔭著沉沉的光,夏日的夜遲遲,如美人慵倦。對岸燈火亮起,蜿蜒成一條沒有盡頭的珠鍊。時間與那日相同,無有差別,幾乎是同一時我坐在那角落,也坐了接近兩小時。一個人。心底滾燙翻騰。

  在那些無眠的夜裡,總是在後悔裡輾轉。但又能如何?只有繼續煎熬著。倏忽轉瞬,乍然靜止,如電光,眨眼即逝。那些最美好的花是否都不長久?朝花夕拾,青絲白雪,為何忘記了這些?但記得又如何?在暗底渴求著光,撲火後才知道痛。
  至少知道火光的模樣,熱度,灼燒的刺激。只是如今仍站不起身。

  吃得少了,酒卻喝多了。在撲打河面的水花裡感覺到刺激的頭痛,居然暈了。到底因為此地令我眩暈,還是因為記憶?幸而沒再往前,視線接觸到對岸閃爍的燈火還會眼痛。胃好似扭著,想吐也無從吐起。我心底那個瘋狂的孩子,你要去哪裡?你能去哪裡?在河岸邊小小的角落裡,我的世界展演著無人知曉也無從得知的記憶詩篇。

  所有的浪漫者都瘋狂聒噪,於是這個世界理性安靜。而如果不小心有誰看見了這篇細碎繁亂,也不過只是闖入了一個腹語者的寂靜裡。那些兼雜痛楚的字句,是腹語者反覆碎念的章節。
  眼所得見皆真?腹語者喃喃說,不。不。不。

  只是再讓我躺一下,站起身子必須要用盡全力,請讓我再躺一下。讓我假裝我已經忘記。

死亡

  上帝對人類最公平的就是死亡。無論是平民貴族男女老幼,不管豐功偉業或一事無成,死亡的慈悲一率平等。我常想起俊穎老師某次上課時,講張愛玲的<怨女>:「這標題下得多好,這標題就是她的一生。寫作者在寫作時可能都會寫出自己的未來……」這是否是種巫性?對此,我一無所知。
  
  可是在寫作時,的確會擔心,自己在下筆時是否不小心召喚出了某些東西,把未來的結局寫進某個段落。何以寫作?是否在每次寫作時都在做一次死亡的練習?

  一次又一次,反覆演練,直到熟習。也許那一日也無有恐懼。

2009年7月29日 星期三

盲目者遊戲

 愛情至上。咖啡館主人這麼對我說。

 這樣的盲目者遊戲,多麼美麗。:)

 每一天都有小小的星星送到我的眼前。我聽見咖啡廳主人訴說他美麗的故事,還未完的故事,那樣清澈美好的愛情,那樣的一見鍾情,那有戀愛時的澄澈的乾淨。光芒溫潤的眼睛,訴說者彎腰低語,聆聽者明白,那是愛情的聲音。

2009年7月28日 星期二

留住一切,親愛的

  最美麗的海洋,
    尚未渡越。
  最美麗的孩童,
    尚未長成。
  我們最美麗的日子,
    尚未得見。
  而我想對你說的最美麗話語,
    尚未出口。



  約翰伯格的新書<留住一切親愛的>,我還沒看完。不知道為甚麼看散文集時不喜歡順著看,都愛亂跳,看哪篇篇名吸引我,先從那兒看下去。約翰伯格的書我看得實在不多,但是基本上都喜歡。他的文字很清澈安靜,有安詳的氣味。寫學究文章也乾淨得緊,老作家的功力真是了不得。

  這天讀到他寫他朋友的死亡,裡面寫下希克美的一首詩。雖然不知道這位詩人是誰,但卻狠狠的被打動了。

  我想對你說的,尚未出口。可是只要在自己的小世界裡開心就好了,如同一開始所說的,這樣就好。我喜歡,但這樣就好。遠遠的看著就好了。

  我收到小小的行星,在那脆弱的光芒上餵養我的快樂,嗯嗯。這樣就夠了。

  真喜歡讀書呀。


2009年7月26日 星期日

城市印象4

喧嘩

  那些難以說出口的,在隱形的戰場裡爭執。
  屍橫遍野,但沒有人會看見聽見聞見。
  在這裡,只有沉默的人會喧鬧成災。

城市印象3

枯萎

  焦躁的,宛如一棵通過幾十萬伏特電流的玫瑰。

  只是早已萎謝了。
 

城市印象2

光影

  最近的距離只剩下一個眼神。

2009年7月25日 星期六

火光與酒瓶的那一夜

My Dear MFA 95

  昨晚我喝醉了,其實沒有甚麼印象自己說了甚麼話,只記得一直哭一直哭,在哭甚麼我也不知道,在說甚麼我也不記得。奇妙的是我卻記住了一句話,身邊有個漂亮的女孩問我:「你為甚麼要哭呢?有那麼多值得難過的事情嗎?」是啊,有那麼多值得難過的事情嗎?我想,人生本來就太難過,我們只為了一點點的快樂活著。因為那一點的快樂,足以支撐全世界。那一點的光,足以照亮我的房間。

  我想起你們。想起2006與2007的交界。記得嗎?那一晚,吃完烤肉後有人提議說去七星潭,於是跨上了摩拖車,呼嘯著往海邊去。晚了,卻因為跨年,有種詭妙的歡慶感。彷彿有馬戲團要來,來過之後村落便要毀滅。好冷,記得嗎?我們都穿上厚外套,海風大,凍得大家臉都發青。只好圍著火把,買了啤酒,輪著一口一口喝著。

  那時候的我還不太會喝,但是接過酒瓶也就對著口喝了。海浪撲打,風打在人臉上會痛,寒冷的天,暖熱的你們。貓先生拿起電話打給他的朋友,只為了讓彼端的人聽見海浪;那一幕我印象好深。啊還有,擁抱。

  對,擁抱。那天好寂寞好寂寞,就像我昨晚感受到的。強烈的,像海浪,像冷風。我好想伸出手去擁抱誰,但是沒有人在我身邊。我想起那晚,那晚是小太陽小姐擁抱了誰吧?那樣的動作,手臂張開,露出脆弱的胸口,彷彿才能感受到體溫。就不寂寞了。我想。你們給了我那麼多擁抱,讓我的胸口也注入一點點力量。

  那樣的力量,一點點就夠了。

  石礫地的海浪刷刷著,我想起那樣的美麗。我想起一句話「全天下都愛我,但我得不到那人的愛情。所有的一切對我也都毫無意義。」忘記在哪看到的一句話。我得到了一盞燭光,小小的,但在心底晃盪著。光後必有陰影,但陰影不足掩蓋光芒。我得到了你們,何其幸運。

  我會記得,在火光與酒瓶的夜晚,我們一起搖晃著青春的尾巴。


城市印象1



  行過南京東吉林松江一江長春遼寧,
  我在父親的鄉愁裡迷了路。

2009年7月23日 星期四

我知道了。

知道了

  不知道為甚麼,今天一直想到千與千尋裡面,千尋發現父母變成豬,逃到無路可去,在河邊抱著自己說,這一切都是夢,沒事的,醒來就好了。真正的千尋一邊說一邊慢慢的消失。

  那幾天我便是這樣,在一點一滴的,融化在夏季熱的台北盆地裡。不停的告訴自己,沒甚麼,沒甚麼,不過就是這樣嘛!不過就是吵架嘛!不過就是……不過就是進入了一場幻覺的時空演出,不過只是一場夜的遊戲。

  我忘了這裡是不夜城,沒有夢也沒有夜晚。只是抱著自己的雙膝,掩著臉不想去看。這是一片夜藍的城市,就算進入午夜,也有光的存在。

  常常想起顧城那句詩,黑夜給了我一雙眼睛,我卻用他尋找光明。

  夠了。其實夠了耶。面對自己的卑鄙最難,傷害別人是我做不到卻得去做的,人真的不能行差踏錯,在此感謝那煞得住的人。看見了,知道了,停止了。我站了起來,我想起創世紀那張畫。我還在黑暗裡,我嚮往著光。

  現在的我還沒有資格去擁有,但我會做到的。

2009年7月21日 星期二

Lennon

沒有遺忘Lennon的世界

  其實我以前覺得Beatles很奇怪。那時候年紀還小,聽不懂他們的音樂,只覺得他們與某個時代密不可分。那是現代的我們無法想像的時代。激情又頹廢,糜爛放蕩著,用毒用藥,卻又大聲追求和平。那時候有賈姬有甘迺迪,有崔姬大眼睛也有甜姐兒奧黛莉赫本,Levis剛剛在年輕人群中興起,皮衣牛仔褲成為超帥的流行。一九六零年代,剛過了美國的麥卡錫,進入嘻皮。有學運有激情,還有革命。

  那時候的Beatles。在現在還流行嗎?我曾經這樣懷疑。
  畢竟現在的時代,我們還懷抱激情嗎?還懷抱著改變世界的理想嗎?還有一點點的天真嗎?資本主義的世界,容納不下嘻皮態度。

  直到昨晚看到Lennon的紀錄片。
  那樣的聲音,那樣的人,那樣的歌詞與曲子,那樣的夢想著世界。聽著他的聲音,很容易進入一個只有他的世界。詩人的名字是寫在水上的,但這世界不會忘記詩人。我想Lennon是,他是個美好的詩人。

  Imagine


  imagine的歌詞:
Imagine there's no heaven
幻想,世界上沒有天堂
It's easy if you try
這很容易的,只要你試試看
No hell below us
在我們之下沒有地獄
Above us only sky
在我們之上有的只是天空 I
magine all the people Living for today…
想想看,所有的人都只為今天而活著


Imagine there's no countries
幻想,世上沒有國界
It isn't hard to do
這並不難做到
Nothing to kill or die for
沒有殺戮和犧牲
And no religion too
當然也沒有宗教
Imagine all the people Living life in peace
想像,全人類活在和平之中


Imagine no possessions
幻想,世上沒有佔有
I wonder if you can
我想,你是否做得到
No need for greed or hunger
不再貪婪,也不再飢餓
A brotherhood of man
人們如同手足
Imagine all the people Sharing all the world…
想像,所有的人共享同一個世界


You may say I am a dreamer
或許你會說我在做著不切實際的夢
But I'm not the only one
但我不是世上的唯一
I hope someday you'll join us
希望有一天你也能加入我們
And the world will be as one
然後,世界合而為一。

  多麼美麗的世界。
  今天讀北島散文,讀到這樣一段話:動物中惟有人有歷史,有歷史才有遺忘。……或許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那就是被遺忘。
  幸好這世界沒有遺忘Beatles與Lennon,沒有他們的世界太荒涼了。這時代太善忘,但有些人不會被忘記。像他們,像MJ。沒有流行樂的二十世紀太悽涼,流行樂沒有他們不成流行。

  昨晚,一杯茶與John Lennon,茶很苦,音樂很甜。而世界在他們的陪伴下,美好得像沉默的音樂。
 

2009年7月20日 星期一

生活好好的

  下班時因有約在師大,說好順路載卡人到西門町,傍晚六點的台北,天還有點陰。沉沉的深藍絨面正接替早晨的青空,我從未在台北看見過全黑的夜色,總是略帶光的藍,深沉的像某個人的微笑。五股到三重的道路邊全是河堤,我騎車,裙子在風裡飄,卡人在背後,軟軟的貼著我的腰。
  
  我們說著話,一下子到了西門町,她下車後我順著習慣的道路走往南方。邊騎車邊發呆,紅燈閃時差點闖過去,幸是煞住了。停車後習慣仰頭,一棟髒污灰白的大廈,佇立街角。但在那片深淺青藍交錯光影下,那片白像洗過水,閃爍著光。我看見雲片花似的展開,底下一面小小的紅白藍飄蕩著。好像巴黎啊。我後來這樣說,手中捏著影展宣傳切格瓦拉的電影卡片,路邊街燈全亮了,此處沒有夜。而我剛吃完飯,漫步在師大的街頭。

  禮拜一的晚上為甚麼那麼多人呢?大家肩挨著肩走著。好多長腿細腰的女子,有她們的風景真好;書店的新書還躺在那裡,有幾本向我招手說該來買噢,我該說阮囊羞澀嗎?一陣歡悅的音樂聲傳來,小公園裡有位先生拉起小提琴。他身後的孩子玩搖搖椅玩得不亦樂乎,笑聲混雜在音樂裡。

  晚風吹來清涼,簡單的音樂隨之而來。生活在這樣的夏日城市裡,多麼的好。

  去牽車時我幾乎要跳起舞來了,我想起在花蓮常穿的白色裙子,現在在台北,總是穿藍色青色居多,輕輕的藍色,混雜各種說不出的況味的顏色,也代表這座城市。

  但生活在此時此刻此地,多麼的好。就只是想打電話給誰,拿著電話讓她或他聽我所聽到的音樂。小提琴的夏夜,南村落的日不落。這是我的快樂。毫無理由的快樂。

  生活好好的,好好的生活。感謝這些人的存在,是她們構築了城市樣貌,與生活的意義。
 

風景沿路

 那一路的風景其實我都很熟悉。像是在望鄉台的鏡子裡看著過往的自己。有時候會想起父親過世前我做的那個夢,夢裡的父親在望著電視裡青春的過去。

 我現在知道,惆悵是怎麼樣的滋味。

 經過休息站,幾乎是要靜止下來。呼吸凝結在身體裡。那瞬間好想好想跟你說,欸,你看我站在這裡,那個七一三的紀念處。可是我早已不記得你的號碼,手機裡存著的也刪了。
 
 愛情需要隱喻,久了,象徵也會變多。就像在最後你還堅持著要我把東西帶走,可是不需要了呀。對我來說那已經只是某種物品,那沒有意義的存在了。我想起那時流著眼淚把一切物品裝箱的朋友,分手後把所有的東西捐出去的朋友,那時我終於知道她們的感覺。

 我想我是幸運的,我始終這樣覺得。一路走來遇到的人們,都是很好的人呢。

 風景沿路展開,想要繼續上路。我也不知道我會到哪裡,但是我想這段路因為記憶你的存在,她的意義也不再相同。

2009年7月19日 星期日

永不說永不

 never say never。

 永不說永不。所以不要承諾,我逐漸學習明白。
 多夢且多蚊的季節,真讓人感覺麻煩。夏季的熱,沉默的燒灼。

 之後還是要回來面對的。
 

2009年7月18日 星期六

2046的花樣年華

 忽然知道,原來王家衛這位導演讓我念念不忘。有些電影是看過就忘,沒有記憶的必要。有些電影是看過之後忍不住一看再看。王家衛的電影,是緩慢的流河,沉滯地在記憶裡鑿下痕跡。直到某天才會明白,原來那些畫面在生命裏面,一次又一次的發生著。

 花樣年華。王家衛應該是個復古的人吧?還是這是巨蟹座的戀舊?忘記是在哪篇文章中看到的,說他的電影裡充滿的是一九六零那時的美麗。

 對我來說,旗袍是極致的色情。壹層貼身的布,哪裡曲折蜿蜒,哪裡緊張有緻,這樣的女人呼吸當中,吞吐的都是性感。緊貼著布料的是那層皮肉,油光水滑的肌膚。王家衛把旗袍的美麗發揮到極致,那是一個過往的時代。逝去的精神。為甚麼母親那個時代的美麗不能留用到現在?

 

咖啡館之光

 之前收到一家咖啡館開幕的DM,我喜歡她的簡介:Bohemia,那些流浪藝術家的代稱。

 要多喜歡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的那些人呢?交錯在世紀的關卡,既放浪又美麗,瘋狂也墮落的那群人。浪蕩的高更在大溪地,繪畫之外就是勾引少女上床,他的天堂是他的畫,他的畫就是他的人生。羅特列克在紅磨坊,邊喝苦艾酒(綠精靈?)邊畫下那群妓女的模樣,他深愛她們。她們也深愛他。波特萊爾的巴黎,腐臭與甜香交錯的世界 ,那是現代城市的發祥。

 如今已經沒有波希米亞人了。勉強可以在咖啡館裡找一絲懷想。

 我蹲伏在咖啡館的角落,像一頭獸。我盯視那些人:窗前是一對情侶,結婚了或是交往許久,她們身上有種平靜的氣味。沒有交談,但女子舉起手,男子便把糖遞給她;我前方桌面的女孩,攤開的課本上放著新一期的VIVI,她要去約會嗎?還是跟我ㄧ樣喜歡甜美的LENA?有對Bear gay lover在左邊,好可愛的一對,從鏡子的反射看到其中一人手搭在另一人肩上;我身邊的三位上班族,其中有個特別漂亮的女人,眼睛好性感;後面那桌太太不停講著她們的孩子,這個那個的;音樂是不知名的演奏曲,剛剛放的是阿莫多瓦的悄悄告訴她。

 窗前的情侶站起身,兩人手牽手的走了,又來了一對情侶。窗前的位置也許專給情侶,她們的背影特別適合成為背光的剪影。或者也因為在戀愛裡,總相信世界有光。

 透過窗看見羅斯福路的車流,流動的城市,流動的人,買一杯咖啡看一場浮動的光影,用一杯咖啡看一座河流般的城市。

 我想起彼得‧艾頓柏格先生(Peter Altenberg)講的:我不在咖啡館,就在往咖啡館的路上。在週末早上,在咖啡館吃早餐,真是令人舒服的一日。我等等也要離開,等等也會成為城市裡流動的風景。

 goodmorning my city。

我的笨蛋人生~那美妙的平衡感

 昨天中午吃完飯,跟同事一起去買下午要喝的檸檬水。等超久!老闆看到妹子猛哈拉,中午休息的一小時就這樣跟我say byebye。= =

 公司在二樓,昨天因為跟卡人說好加班完要去西門町,於是昨天很開心的穿上高跟鞋,克拉克拉的在休息時間結束的瞬間衝進公司,我看見前方走來一個人,我還在轉頭跟黑熊講話,蘭威姐姐在後面的聲音......

 那瞬間,我突然整個人就飛出去了!在平地!平整光亮的地面,毫無坑洞的地面!我居然就這樣飛出去了!
 零點幾秒鐘之內,我看見我的一生跑馬燈的過去......= =

 總之當我回神,人整個趴在地上,呈現再起不能狀態。
 同事看到我手中的飲料,居然十分神奇的,沒.有.打.翻!在眾人驚呼中一滴都沒潑灑出來。照常理判斷,飛出去的姿勢與角度,檸檬水也該大肆潑濺才對。

 我還能說甚麼?傑克這真是太神奇了嗎?T^T

 現在膝蓋大破皮,看起來簡直像腿生白毛。滿腿瘀青又多一塊......幾乎都可以數得出來是在哪裡留下的......囧。人生大抵是一個波瀾萬丈的歷程,但他只給我滿腿的瘀青!= =###

2009年7月17日 星期五

在城市裡遇見王家衛

 在家裡無法使用網路,這幾天總是很晚才出門,上網咖或者抱著筆電去咖啡廳.比起便宜的網咖,比較喜歡在咖啡廳.有簡單的音樂,有書,身邊的人很安靜,一切彷彿都在安靜的運轉著.彷彿與世界剝離的世界,舒服得讓人不知如何是好.

 在咖啡廳裡發呆一下,看看沒看完的小說.放空一會,有音樂在安撫自己躁鬱的情緒.這是網咖裡沒辦法的.

 網咖可怕的地方是吵鬧.
 電腦發出的合成音樂這麼大,難道不會頭痛嗎?每次在網咖都強烈的想要逃離.每次離開時也都強烈的感覺到逃出生天似的情緒,閉鎖的疼痛一下子爆開來,襲擊我的頭腦.需要扶著東西站一會,才能繼續走回家.

 那天寫完文章,慢慢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沒有學生的道路,失去他的擁擠.平時這是條推攘的路,十二點後,人群的魔法消失後,路面顯現他原本的模樣.有車經過,呼嘯著.我低頭走著,像某條線勾起我的視線,我抬頭,看見一盞暈黃.

 我以為是月光.

 仔細看,原來是某棟加蓋的建築,毛玻璃面透出了光.一滴微暈著青藍的黃光,安安穩穩的平放在天上.那天晚上沒有月亮,我卻以為我看見了那如水的月色.

 那樣的顏色我在2046裡看過.梁朝偉住的地方,那位老花花公子,他身邊的氣息,他的房間,他的女人們,都暈染著一層美好古老的淺黃.清澈藍色的女機器人,身上也帶著那樣的光芒.月光總是把影子照得長長.女人的影子也拖在他的生命裡,長長的,交錯著,逐漸分不出誰是誰了,只有光還明晰,影子淺淺淡淡,那些臉子的五官都在時間裡模糊了去.

 人造的光線,人造的回憶.我在城市裡面遇見王家衛給我的幻象,我想,人生在世,不能有甚麼時候更讓人感到,孤獨是種幸福.

 感謝那盞似月的燈光.
 

美麗與否

 到底外貌是個甚麼樣的東西?

 小時母親稱讚我們姊妹,不會說好看,或者可愛.總是說:你們是聰明的,是溫和的.母親彷彿不希望我們過早打扮,於是到了五專,到台北前,我幾乎不知道怎麼搭配衣服.

 總是很愛看那些青春女孩,美麗極了.那樣的青春本身就是風景,就算沒有制式的配置,還是有種扎人眼的光.所以我不覺得哪個女子不美麗,只要是女人,就有美麗的姿態.也許是她的手腳,也許是她的姿態,也許是她吞嚥的模樣,也許是她吐煙的餘韻.

 但是越來越大,才知道原來美麗是有某種標準.對某些人來說,身高一七零體重五十八就算過重;對某些人來說,胸不大則不美,腿不長則不優;對某些人來說,眼睛太小最好割割,省得目光如豆......

 可是這麼制式化,還是美麗嗎?

 以色事人者,色衰則愛弛.我總是想到這句話,我身邊美麗的女子們,她們都有多舛的戀情.到也不是說色衰了,只是接近之後發現與想像中不同.

 不能不算是一種悲哀.

2009年7月16日 星期四

那些閃亮亮的事物

 是不是遠遠看著就好呢?

 因為喜歡,不想給任何人帶來困擾,卻還是會想伸出手去,緊緊抱住其中一只。那就是欲望吧。

 想要。想要擁有。想要佔有。想要抱著的慾望。那些不該產生的東西,卻還是在翻騰當中慢慢浮現。像是煮過頭的湯水,逐漸冒出汙穢的浮渣。一點一點沾染了這鍋清澈的湯。

 那些閃亮亮的,美麗的事物,還是遠遠看著就好了。不希望看著自己逐漸被浮渣給染上。但又明白這彷彿是不可能的。

 但還是遠遠觀望著,就好。那些閃亮而清澈美麗的事物。

 他們存在著,就讓我快樂了。

2009年7月15日 星期三

七月十五。台北天氣晴

 http://www.youtube.com/watch?v=a61_5ke8ACM&hl=zh-TW
 達利與他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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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遠在英國的青兒MSN時,丟給我看的。那時在英國已經上映了,影片拍攝非常美麗,那是我喜歡的光線。微黃,暈著月色。

 記得之前曾經看過達利拍的電影,安達魯西亞之犬。看完以後滿頭霧水,根本聽不懂他想講些甚麼。老師說:這就是超現實喔!黑白電影畫面很美,但完全不知道在說些甚麼。也不知道想表達些甚麼,對達利最深的印象就是那流逝的時間之鐘,以及那張美妙到極點的紅唇沙發。

 這次龐畢度展覽中,有播放布紐爾的黃金時代。後來再去看了一次,依舊是一堆人,依然是擠不進去。黑摸摸的整間展覽室,放著無聲的電影。有些小孩在當中揪著父母的頭髮問:媽咪他在幹甚麼?一個孩子跑過螢幕前,母親在後面尖叫大喊著。
 而我記憶的狀態卻是無聲的,螢幕,人,以及有誰在我身邊。沒有聞過的古龍水的氣味,包裹著我的鼻尖。沉靜的人群包圍著閃亮的螢幕。閉上眼睛,腦海裡的畫面是這一幅,張開眼睛,看見的卻是小男孩尖叫著跑過。

 對我而言,這就是超現實。



 布紐爾的黃金時代,有機會再去找來看。

2009年7月14日 星期二

找到好咖啡廳:D!

真開心!!:D
音樂好、書好!這就夠了。

那些美好的破片

 記憶的儲存與刪除的瞬間。

 永遠無法明白在人與人的利用之間,到底有怎麼樣的界線。
 不要長大這個希望永遠不存在實現的可能。

 只好將那些美麗的破片一點一點縫綴在記憶裡,放在某個角落收藏。

沒有天際線的城市

 時常感覺在台北,沒有天際線。
 
 失去海平面的藍色水面,那還是海洋嗎?
 而一座抬頭只看見高樓與玻璃帷幕的城市,又算是甚麼呢?

 好像是看不見的城市裡,那些由卡爾維諾講述的神祕城市。

 看不見天際線也沒有風,城市到底該依憑甚麼存在?我躲進書店,我聽見音樂,我看見某些人在竊竊低語。我玩過一個遊戲,對象是自己。進入一家書店,眼睛看見的第十本書拿起來翻到第八十七頁,開始讀。

 這次我拿起的是納布可夫,文學的講稿。

 那些騷動不安的逐漸沉靜。安定成渣滓。


 寫作為得也不過如此,需要找一個方式安定自己。平穩那些奔跑在血液裡的不安慾望,潛伏在睫毛裡,沾染我看見的所有事物的欲望。

 安穩是一種可怕的狀態,一但靜止就不會再往前。可是平靜不是,平靜是將自己緩緩割裂之後,一陣突如其來的想睡。感謝能寫,我的銳利刀鋒,將自己在想像的世界大卸八塊,現實生活裡卻還是美好。

 這真好。

2009年7月13日 星期一

米蘭昆德拉與艾倫狄波頓,這樣的戀愛書...

有天有機會跟一個新認識的朋友討論到:戀愛時到底該看哪本書?
後來轉而討論到,到底有哪些人書寫戀愛的寫得好?

當下能馬上想到的名字太多了,莒哈絲、邱妙津、甚至是村上春樹...
但是不是要那麼強烈毀滅的愛情。朋友說,應該有比較貼近自身的作品。
我想他也想,一會我們都想到艾倫狄波頓,<我談的那場戀愛>。

可是妙的是,在我身邊的所有人,幾乎都是失戀時讀這本書。
大家都在書裡找尋某種認同:對,就是那樣的偶然使得我們會相遇,以致相愛......
因為類似的原因戀愛,也因為類似的原因分手,
艾倫狄波頓的文字語言充滿樂趣,有點尖酸刻薄的討厭,
我忍不住跟朋友說,如果談戀愛跟這樣的男生,那還不如別談。

我實在害怕那種聰明到要死的男人。但是男人不聰明就不性感,好像失去了吸引力。
人生的悲劇大概便肇因在此。

朋友大笑,他笑完之後我忍不住在推荐他,之前看的<浪漫的自私鬼>費德利克貝格代的書。
很該死,亂七八糟的日記,女生看完應該會忍不住大罵,但是又真實的讓人絕倒。
聰明沒甚麼不好,但要承認自己很聰明卻也很賤,大概只有費德利克作得到。

講完這兩本,朋友忽然提到:米蘭昆德拉呢?

戀愛,怎麼可以不提到<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輕>?
是啊,怎麼可以忘記他?

艾倫狄波頓將愛情的偶然發生用了一個章節在描述,米蘭昆德拉只用了一段話:

偶然有其魔力,必然性則沒有。要讓一份戀情不被人遺忘,種種的偶然必須從一開始就匯聚在這份戀情裡,宛如鳥兒停棲在阿西西的聖方濟肩上。p.062

只是因為偶然,戀愛的美感便更加提升。
所以必定、必然這件事情,在愛情裡地位低下。

一句話令所有遮掩的事物都明晰,美麗。要怎麼在戀愛時不看米蘭昆德拉?
但讀完還想去戀愛的人,大概心臟都很大。

可是我真喜歡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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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小掌印

http://www.books.com.tw/exep/prod/booksfile.php?item=0010156722
我談的那場戀愛
該說是失戀時必備讀本嗎....XD
看完心情會好一點點是真的。

http://www.books.com.tw/exep/prod/booksfile.php?item=0010156722
喵的有夠賤嘴的一本日記。但是很真實,作者的淫亂生活太令人羨慕啦XD
同場推薦此作者的另一本<10:29>。
有一段充滿髒話的性愛場面,卻非常的感人......

http://www.books.com.tw/exep/prod/booksfile.php?item=0010264429
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輕
許多字句都會深深的撞擊到心臟某處,可是因為太喜歡,反而說不出甚麼來......

體驗

PM十一點的敦化南路,人車稀少了,十五過後的月缺,照得城市清澈起來。
走了一天的腿有點酸,眼睛也澀澀的。
跟身邊的朋友講著講著,眼淚迸出來。毫無預警。

再過一小時就是生日了,卻在這時候才體驗到成人的困難。
想得太天真,總是愚蠢的。

只是在大街上流淚這種事情,還真是第一次的體驗。

捨棄的記憶

其實想想,我是一個很容易就拋棄掉甚麼的人。

國小畢業的同學會,一次也沒到的我。
五專的同學會,站在會場中,我連一個同學的名字都叫不出。

有朋友說過,妳其實用善忘在偽裝冷漠。

是嗎?
為甚麼我覺得是因為無法承受呢?

因為太想把過去都留住,但又清楚知道過去無法被抓住或者停止,只好把他深深彌封在某個地方,把記憶給清出。
只有這樣才能繼續走下去。
好好的活下去。

所以我的記憶背叛了那些美好又可愛的BLOG,重新適應google的blogger。

也許,我只是又再次把那些記憶給收藏了起來。

暫時存放

總是忘記blog的帳號密碼,
總是在忘記密碼之後得開始找尋新的blog。
希望這次不要忘了(合掌)。
可以撐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