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2月7日 星期二

少女。病。大發作──<我是許涼涼>讀後感

我是許涼涼,李維菁。印刻出版

我們來偷偷說,說說貓的壞話。也說說女人的壞話。



少女。病。大發作
  ──<我是許涼涼>讀後感

  好女孩上天堂,壞女孩走四方。──楊澤推薦序
  
  彷彿天色只有黑與白,當中沒有經過灰藍青藍淡藍的變化,黃昏時沒有紅橙黃這些顏色的變換,在某些男人眼底,女人只分兩種:老/少。老的打罵少的上,彷彿在那些男人眼裏,顏色只有黑白。彷彿甚麼都只能分好與壞,當中那些深深淺淺的小奸小惡小情小愛,一筆抹煞。如果妳剛好不好也不壞,上不了天堂,也邁不開步伐。不幸的是還有一份工作,每天循固定路線上班,坐同一班捷運,吃同一家飯館,點同樣的菜……面目模糊得,彷彿只是黑與白背後那一點點慘淡的不被注意的粉筆渣渣灰。
  許涼涼在說的,就是這些女孩/女人/歐巴桑。



  我的每一個男朋友都想改造我。──我是許涼涼

  最怕是遇到一種男人:心底有個框架,可惜那框架太美太亮也掛得太高,構不上的他只好找個比較低比較矮的,信手可得的內容物。性格好點的,塞塞壓壓發現他心底的玻璃鞋壓根兒不適合眼前的灰姑娘,只好摸摸鼻子認命點,從此之後抱著電視/電腦盯著正妹牆發呆;但往往人都想要心底最好的,於是開始長期抗戰。「妳留長髮吧?長髮比較有女人味。」「胖了妳!」「穿絲襪啦絲襪最性感了。」「女生當然要穿裙子。」「胸部好小噢!拜託!」「妳沒有看過xxxx的化妝嗎,那樣好好看!」有甚麼比愛情更容易改造一個女人?又有甚麼比這樣的玻璃鞋更難以適應?
  每每想起灰姑娘這個故事,想起她倆個姐妹,為了塞進一隻不屬於自己的鞋子,斬了腳趾又斬了腳跟。可憐兩姐妹,童話故事裏得意的只有女主角,其他女配角、嗯,敢與女主角作對者下場往往悽涼。從此千年後還千夫所指,而她們想要的也不過只是幸福。
  是幸福的想望趨使她們往前走,拿起刀,斬下腳趾,斬下腳跟,失去肉體的某一部分,換來一點點微渺得近乎可恥的,幸福的幻想。
  很好笑嗎?我看妳看完這段都笑了,說「誰會那麼傻啊?傻逼耶,笨死了。」希望妳一直那麼想,希望妳一直快樂,別被最恐怖的「幸福想望」給逮著了。
  有希望才是最可怕的,巫婆從沒告訴我們這一點,她只是試圖保護公主。

  年輕與純真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我是許涼涼

  悲傷的是,你現在看到的每一具青春肉體,在十年之後都將蒼老灰白。
  你可以用保養/打針/動刀,試圖延緩外表上的年齡。現在的醫學實在發達,螢幕上仍有那些五十歲的江湖女子依舊保持著某種鬼怪般的不老外貌。但是身體裡的疲倦感是隱藏不了的,經過過的年歲一點一滴累計在身體的某處,也許是手、也許是嘴、眼睛、頭髮、皮膚……就像是截去汗腺的人,她身上所有的汗液還是會在某個地方洶湧爆發。在不合時宜的某時某處,沾濕她。
  李維菁鬼聲鬼氣的,在<皮膚>篇裡陰森森地說:皮膚都記得。
  真是毛骨悚然的一句話。
  看到那句話的晚上,我敷了臉泡了澡,連平日抹乳液的手都顯得認真。

  少女讓妳一再跌跤,少女不肯讓妳變老。──書封

  所以這整本書寫的都是少女嗎?其實不是,我偷偷地告訴我家那隻地瓜狗「我們來說貓的壞話,女人就像貓,我們來說說女人」。她說了階級,她說了愛情,她說了女人,她說了寂寞,她說了那麼多,她陰測測冷森森的說著,她的少女不是你想像中的少女,她的少女是那種哥德式的,不純潔但純粹的,就算老去,也還是內心有個少女的女子。她在說一種妖精學。城市裏的妖精學。
  身為一個力挺「作者已死」的偏執狂/妄想症/讀者,偷偷的以為,那根本不是少女革命了。少女革命是還抱著一點希望的(歐蒂那最後消失在鳳學園而安希不是脫去公主/魔女的宿命去找她了嗎?),可是李維菁的<我是許涼涼>,革命從未成功。於是少女們自動褪去一身人皮,在這座灰暗陰森城市裏,晃悠悠地行走。


  愛情從不讓人快樂,愛情是羞辱是階級,是統治慾望的展演,是沒有自我的臣服。該死的,那些不老妖精們再怎麼法力萬千,最後還是在愛情裡失敗得一蹋糊塗。前有白娘子,後有許涼涼們。
  可惜的是,許涼涼們的心態再怎麼如少女、如妖精,她們還是會衰敗頹老肉體傾圮,擬似的妖精仍然不能不老,最後只好在成人的夾縫間生存。現實世界的少女革命無法起義,安希與歐蒂娜(還有人記得這個名字嗎?)永遠無法出走,揭竿便告失敗,然而失敗卻如此荒敗美麗。
  鬼氣森森的一本書。我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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